一走進澡間,裏頭的景象立刻震駭住了多潾!

  濺滿水漬的地上,不成形的破布四散著,池邊躺著她所熟悉的雪白身軀……

  「格格!」

  她不顧腳下濕滑,趕忙小跑繞過水色粼亮依舊的池子,越靠近,看得越是清晰——在那袒裼裸裎而無力的玉體上,有著明顯可見、數不清的青紫指痕,原本靈澈的秋眸此時毫無光彩,只殘存空茫的死氣:雙腿之間,一攤由處子血和清水所混合成的詭邪淡紅……

  一切的一切,毋需過問,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!

  多潾硬扯下一段帷幔,輕蓋上主子光裸的身子,慢慢扶她坐起身。

  忽感身體再次被人觸及,慕陽如遭雷殛,頓時讓胸中狂湧的恐懼沒頂,驚慌失措,「不!走開!」

  她用力推開多潾,拉緊遮身的布幔,淒切哭喊:「走開,不要碰我!放過我……」

  多潾被推得跌坐到地上,見到主子身心受創、瀕臨崩潰,真是痛心疾首。「格格,是我,多潾啊!」

  她過去緊緊環抱住慕陽,希望她平靜下來,「格格,都過去了!我是多磷,是您看得像姊妹一樣的多潾啊……」

  漸漸地,慕陽回醒過神志,確確實實地感受到多潾和她一樣溫暖纖柔的女體,與忠心愛主的熱切淚水。

  「多潾……」喉嚨歷經過了痛楚的嘶喊,已幾近瘖啞。

  「格格!」多潾鬆開緊抱的手,撥整開慕陽淩亂的髮絲,近近細看主子的臉。

  風華絕代的主子,竟因遇人不淑,而淪落至此……多潾不禁熱淚溢出眼眶!

  擁著犧牲尊嚴、甘做鄙事的主子,她大聲泣道:「要是早知您會如此,我當時寧可讓宜嬤嬤活活打死,也不要您為著我來受這種罪啊!格格……」

  慕陽流下兩行清淚,緩緩抬起微顫的細臂,輕撫這個在浩浩北京城中,唯一與她同舟共濟的陪嫁貼身丫鬟。「你若死……誰來關心我……的死活?」勉力擠出的話語,聲音破碎,如同她已被躪絞過的心。

  黑夜中,不知何時,落下了淅瀝的雨絲……

  翌日一早,見到勉強前來服侍的慕陽,慶照不禁大皺眉頭。

  她的面色慘白,渙散的眼中帶有如驚弓之鳥的懼色,昨兒個忍痛而咬破的嘴唇已經腫起,全身僵直、動作生硬,恍如伺候的是只凶禽猛獸。

  「你下去!」看著她那模樣,直教他心煩意亂。他帶著些許嫌惡的表情,大手一揮,「瞧你,弄得這副鬼樣子,醜得看了教人討厭!回去!我沒傳話,就不用你來伺候了!」

  慕陽迅速退下,與跟隨在後的多潾一同離開了寢房,走出敞楓居苑。

  一回到寢屋,她撲倒妝台前,忍不住痛哭失聲。

  慶照傷人的話語、厭惡的態度,都再次傷害了她,把她心頭的創口戳得更深……他一直都是這樣嫌棄、鄙視她的吧……

  對於慶照,她同時還有無法抹滅的懼怕。

  她害怕昨晚的夢魘再發生一次。噩夢一般的經歷,讓她不敢太靠近他,那種遠超過被刀刃屠戮的撕裂,和無力反抗地被侵犯而衍生出的羞辱感,融合成了難以跨越的高墻,使得她看見慶照就棚僵了身子,急欲逃開,逃到沒有他的地方去……

  「格格,您到床上去歇息好不?」

  多潾體貼的前來攙扶慕陽,讓她躺到柔軟的床褥上休息,暫且忘卻一切的不快。

  

  傍晚時分,慶照下朝回府,換下朝服後,便到了惜香閣。

  對於郡王爺這鮮有的舉動,慕陽主僕都十分訝異。

  他走進內堂寢房,制止欲下床叩拜的慕陽,「躺著休息便是。」

  慕陽於是不自在地留在床帳裏,下意識地把薄被緊緊往身體拉近。

  慶照從丹菊的手中取過一個綠釉瓷瓶,往床沿坐下,驚得她又往床壁一邊縮去。

  那晶翠的綠釉瓷瓶打開後,一股濃郁的馨香徐徐飄出;她瞅著慶照從瓶中倒出幾滴透亮的液體,然後將手往她伸來,她又不依地躲開。

  但他健壯的長臂一展,便伸手扳住她的臉,雙眉微蹙地說一聲:「別亂動!」隨即輕輕將指上有著花香味的油露蘸上她傷腫的唇片,細細沾揉。

  擦上油露後的兩片柔唇,就像紅水晶一樣,剔透瑩彤;也仿若沾上了蜜的櫻桃,讓人想要去舔舐,那意想不到的甜味……

  慶照忍下想要品嚐的慾望,瀏覽眼前嬌弱堪憐的可人兒,她的樣子好似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躲避著追捕的豺狼——他就是那可怖的惡狼嗎?

  憶及自己對她所為,那般衝動的行徑,可說根本是喪失了理智。本是抱著蓄意報復的意念,才會對她用強,只因他心知這樣的舉動對一個女子的傷害有多大、多深。誰料到,對方竟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……

  今晨見她形色惶恐,神情顯露出難掩的痛苦,慘切的模樣讓他不忍卒睹,竟一時不耐地攆她出房;這件事也縈繞在懷一整天,揮之不去。

  他訝於自己竟會不捨!若真夠狠心,就該視若無睹,由著她痛苦下去的!他向來可以輕而易舉,毫不留戀地拋開自己不要的東西,現在,卻甩不開這個……打亂他未來璀璨願景的小女子。

  「別怕……」手指微拂過她如花瓣的軟唇,他輕聲低語地保證,「昨晚那種事,不會再發生了。」

  慕陽怯怯直望著他明朗的眼瞳,似乎是可以信任的;溫和的言行,是她曾見過,而幾乎已經要忘記的。

  就在新婚的那一晚,花燭火燦,同樣在惜香閣新房這裏,他曾經給子她一時的溫暖和煦……

  為大喜而吹奏的喜樂,何時變成了現在這樣荒腔走板的變調?

  慶照站起離開床鋪,轉身把綠釉瓷瓶交給多潾,「這個藥油給你。幫你主子擦上,可以讓身上的疼腫好得快些。」

  「謝王爺!」多潾小心翼翼地接過。

  「這些天,就讓你好生休養。」他平和地給了慕陽一句話後,領著丹菊和冰荷走了。

 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,纖指觸摸方纔他柔拂過的唇,清香的藥油還在唇上,證實這是發生過的……但是為什麼慶照會有這樣的轉變?早上的他,不是連她都不想看見的嗎?

  她不懂,也不瞭解。或許在這一輩子,她永遠都沒有清楚慶照心思的一天……

  

  隔數日的午後,慶照提早下了朝,正在王府花園的一個亭子裏看書。

  成端郡王府的後方即是花園,裏頭的樓閣亭榭、假山流泉佈置得無不精巧華美:園中有許多羽色亮麗的珍禽,啼聲婉轉動人。

  園裏有個沐月池,池水清澈晰透,養有數十條鱗色鮮艷美麗的錦鯉:清淨的池子兩旁,各有敞楓居苑和待櫻新苑兩座別苑傍水而立。兩苑臨水的一面皆有數座水榭樓臺,在此可倚欄而坐,觀賞園中的奇花異木、石巖涓流,或飼鳥餵魚,是恰養身心的好處所

  這時總管來報,「王爺,鄭親王府諾善格格來訪。」

  「諾善?」他躊躇了一會兒,才說:「請她進來吧。」這諾善真是會抓時間;鄭親王和他同樣在朝任職,關於他公務的作息時間,諾善總可以從她父親那裏得到消息。

  慶照坐在亭中,看著諾善走來。

  「炤哥哥。」諾善嗲聲喊,一屁股坐到他的身旁。

  「突然造訪舍下,有何貴幹?」他隨口問問,對於諾善的百般糾纏有些不勝其煩。十多年了,他未曾對她有過任何意思,沒想到他已成婚了,諾善卻仍不放鬆。

  「來瞧瞧你成婚以後,生活得好不好,日子快不快活呀?」

  「多謝關心。」他平淡地回應。「有了郡王爵位以後,我的生活一直都好得很:如今又抱得美人歸,我的日子更是快活得無人可比。」

  諾善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。「是嗎?」真是死鴨子嘴硬!還當她什麼都不知道嗎?

  「對了,」他忽地提起,「前些天你來過府裏,都和我的福晉說了些什麼?」為什麼慕陽會忽然要他納側室?

  而他這樣一問,更是正中諾善的下懷。

  她故作神秘,「照哥哥,這可是女孩家的『體己話』呀,怎麼說得?」

  慶照走到亭欄前扔飼料餵食池中的錦鯉,沈靜下語。他也不是真的想聽,因為該發生的事情,早都發生了。

  諾善見此,又接著說:「不過既然是照哥哥問,諾膳就告訴你;因為你……不一樣。」

  他冷眼看著池裏的錦鯉爭食飼料,水花飛濺;魚兒的大口又張又閉,突感像極了身邊的諾善,可笑至極。

  「你的口風實在不甚牢靠!」語氣略帶譏諷。

  「諾善是為了照哥哥你呀!福晉當時所言,諾善聽了要為你不平的!」

  慕陽說了他什麼?慶照聞言有些動容,但仍是不動聲色。喜怒不形於顏面,這是最重要的為官之道。

  「她說什麼?」

  「她……她說……」諾善一邊觀看他的臉色,一邊佯裝憤慨不平,「哎呀!總之都是關於她遠在喀爾喀的那個舊人,開口閉口無一不是讚他的好,讚他鄉溫柔體貼、關懷入微、昔日兩人耳鬢廝磨好不快活;然後就是怨天、怨地,也……怨照哥哥。」

  諾善緊盯他的表情,等著見他發怒,哪怕只有一絲也好。但她又失望了。

  慶照仿若毫不在意,淡淡給了一句,「是嗎?」

  諾善定到他身邊,一手挽住他的臂膀,將頭靠了上去。

  「照哥哥,你的好只有我最知曉,諾善對你的心意,你何時才能給句話?」她輕問,私喜慶照沒把手抽開。

  「啊!」忽地,諾善驚喊:「炤哥哥!有蜜蜂在這兒轉!」并將身子往他懷中瑟縮靠去,慌張閃躲。

  這個涼亭雖在池中央,但亭子四周栽有各種因應時節盛開的植物,引來採花的蜂兒并非不可能;因此慶照雖一時未見著蜂,但為防不慎讓諾善受傷,仍抬手環護住諾善,一面檢視週遭是否真有蜂跡。

  此時亭外傳來宜嬤嬤的聲音,「王爺,福晉給您送茶來了。」

  他回過頭,與僵在宜嬤嬤身後數步的慕陽詫異地四目相對。

  她怎麼會來送茶?他未曾要人送茶水到亭裏來呀!

  慕陽則是又一震懾!

  這幾天在惜香閣休養,沒有跨出房門一步,也數日未逢慶照,她居然不顧心中的恐懼,而想再見到他……剛剛宜嬤嬤到她那裏傳話,言王爺有客,要她送茶水伺候時,她憂喜參半,誰知迎面而來的,卻是這樣的——剌痛!

  面前的景況,是她連日來要自己努力除去的;然而腦中殘影尚存,真實的畫面就活生生地出現在這裏——自己的丈夫和視為知交的諾善相擁在前,要她情何以堪?

  她咬緊牙關不發一語,遏止潮湧而出的思緒淹沒理智,快速將茶放至涼亭的桌上,略微曲膝行禮後就離去,把這令她不堪的一幕拋在身後。

  她已經知道這兩人相愛甚深,現在的她沒有必要、也沒有權力干涉,她更不想再以此惹怒慶照。隨他們去吧!縱使心上有著一道口子被劃開,正在滴血……

  慶照看著漸行漸遠的纖姿背影,有些惱怒。天下問,有哪個女人見到自己的丈夫當面抱著另一個女子時,是像她這樣全不在乎、無關痛癢的?!合該她的心裏就是只有舊情人,沒有丈夫是吧?

  他推開諾善,丟下冷冷一句,「你該回府了。」又即刻傳令,「宜嬤嬤,你送諾善格格吧!」

  「喳。」

  他大步走出涼亭。

  稍久,見慶照的影子完全看不到了,諾善這才旋身微笑,「做得很好,宜嬤嬤!」

  宜嬤嬤立刻送上逢迎的笑臉,恭恭敬敬,「哪裡!為了格格,老奴自當盡力辦事;只要格格交代一聲,老奴都會給您辦得妥妥帖帖!」

  「很好。待我成了這府裏的主子,自然少不了給你的好處!」

  「老奴在這先謝過格格了!」宜嬤嬤的貪婪全現於臉上。

  「還有,郡王和福晉的一舉一動,你要繼續詳加監看,按時回稟。」

  「老奴知道。」

  諾善點點頭,放心地動身回鄭親王府。

  成端郡王府裏有大半的奴才為宜嬤嬤轄管,監看慶照和慕陽根本是小事。

  方纔她差宜嬤嬤教慕陽送茶至亭子裏,并適時打出暗號,她便佯作受到驚嚇,投入慶照的懷抱,算準了時間好讓慕陽撞個正著!慶照的心性她最瞭解,他在靖親王府眾世子、格格中年紀最長,保護弱小的責任感是天生的;且於公於私,他和鄭親王的關係都很深厚,無論如何,是不能讓她在郡王府傷到毫髮的。

  這一仗,她算是打贏了,但是離側福晉的位置仍有段差距。接下來還有許多戰役,她要一步一步打擊慕陽,直到慶照容下下她,讓她再也無法存在於成端郡王府!

  上弦月高掛夜空,伴著點點星光,郡王府花園裏,花香暗飄在微風中,令人心曠神恰。沐月池旁的垂柳跟著夜風,搖動它柔軟的枝條,在池畔畫出陣陣的漣漪。

  亭子裏掛上點亮了的宮燈,華麗奪目,垂下的紅纓流蘇隨風微微擺動;桌上擺著茗茶、精巧的糕點和應時的新鮮水果,并有府裏的樂伎、歌伎等數人於曲橋上彈奏、吟唱樂曲助興:亭外則站有幾個貌美如花的侍婢,隨伺侍傳。

  慕陽被召喚到涼亭去,陪慶照乘涼;慶照慵懶地倚坐在亭欄邊,讓她佇立相對。

  「你瞧,」他指著倒映在水中、隨著波光晃動的瑩月,「池中有月,所以這才叫『沐月池』。」目光凝視蕩漾著的水池微波,豐雅的俊臉上有一絲輕鬆的笑容。

  慕陽只覷了一眼盈光泫泫的池中月,便又詳看著他。比起水裏的倒上弦月,慶照此時看來不錯的心情,更是吸引她。

  從靖親王府回來後,超過半個月的時間,都沒見過他有如此的好心情。這是第一次,他對她有這樣的好臉色呢!觀覽此時、此地的他,看來更加俊偉淨逸,縱使淩人的尊貴氣勢猶在,卻是儒雅敦文,竟讓人想不起他曾有專橫不講理的一面……但世事總有令人傷心處,他心情好的原因是……

  「怎麼不回話?」慶照轉回頭,望向身邊衣香鬢影、眉目如畫的麗人。

  思緒忽被打斷,她一時無法回應。「王爺今天……真是有興致。」

  「公事忙完了,偷得浮生半日閑,放鬆休憩是應該的。」他盯著岔了神的慕陽。近在咫尺的她,為何還心不在焉?

  事實上,這根本毋需問出口,因為只要她有什麼不對,慶照總是第一個直接牽連到「蒙哥」的頭上去。

  慕陽笑了笑:心裏有點酸地問:「是這樣?」

  自從她告訴他,可以放心收側室後,他就少在書房裏忙些什麼了;公事?心照不宣吧!

  「不是因為今天見到……諾善姊姊來了府裏?」她直問一句,隨即又後悔了。

  聽聞此言,慶照只是瞟來一道漠然的目光,懶得解釋什麼。

  「諾善……」他玩弄著套在細長手指上的血斑玉戒指,淺淺揚笑,「她可幫你說了不少的『好話』!」

  辨不出他一語雙關的慕陽,以為諾善真在慶照面前為她美言,所以他才會對她態度轉好。

  「哦?」還能怎麼說呢?「改日見到諾善姊姊,我會向她道謝的。」她笑中帶著些許哀淒。

  諾善的魅力何其大!今天過府一趟,就能讓慶照開懷快意,還做了如此巨大的轉變!這些,是她做不到的。

  當初若沒有父親請婚,就不會有這樣令人酸苦的局面:慶照會娶諾善,而她,則是仍在蒙古當她無憂無慮的格格,和蒙哥一起過快樂的日子……無意間,她心神又飄向了未知的遠方。

  柔亮的宮燈光芒,照亮了她的秀顏,笑容淒美而絕艷;幽渺的湛棕深眸,輝映著銀熒的水中月光……至美的一切,盡收入慶照俊睿的瞳底。

  良辰、美景,飄然出塵的佳人相陪在側,本該是個教人陶醉熏然的仙境才是:為什麼偏就有個地方出了差錯,讓全部都走樣?

  不顧周旁還有侍婢、僕人,他倏然將慕陽拉攬入懷,在她還來不及弄清情況時,吻上那對引誘人的瑰紅唇瓣,試嘗了她香甜的味道。

  慕陽半躺在溫暖的男子胸前,錯愕不已,瞪大了晶透的鳳眼。

  這太羞人了!在許多侍婢、僕人、歌伎、樂伎等人眾目睽睽之下,他竟然這麼對她!

  她扭動身軀想要掙脫,卻動彈不得;頃刻間,掩藏一段時日的恐懼感再次複現。

  那一回,她也是這樣受制於他,無法逃脫,才遭受到他施以生不如死的淩虐:尤其眼前,有這麼多人在看著啊!他們會做何感想?他們心裏會怎麼評論她?還有諾善,這是對不起她啊……

  她急迫地想要掙開他的懷抱、推離他粘附的薄唇,慌亂中,她不慎咬傷了覆蓋著的嘴唇。

  「你!」感受到疼痛而放開她的慶照,在見到覆碰唇上的手指沾有血絲時,睜大眼瞳,難以置信地看了她好半晌,「你……居然……敢咬我?」

  一旁的奴僕們見狀大吃一驚,侍婢趕緊送上素絹給王爺,擦拭因唇傷所流出的鮮血。

  慕陽也嚇壞了;她在居然在無意間做出了天大的錯事!

  「對……對不起……」她往一邊的亭柱退去,全身因害怕而顫抖,直冒冷汗。

  「你還在怕?」慶照暫時讓自己忍下這口怒氣,因他曉得初次的傷害,對女人的影響會是久遠的。「我已經保證過,上回的事不會再有,你只要順從我,就不會再受傷了。」他儘量平心靜氣的說。

  「不、不……」她大搖其頭;不受傷,也還是痛啊!總之那種折磨她決計不再受第二次!

  「妾身是為您好!您和諾善姊姊兩情相悅,就……就該一心一意,不能招惹別的女孩,否則……否則諾善姊姊會不高興,那您們就……就不好了……」

  聽著她這一段胡言亂語,慶照覺得好笑。

  「夠了!」他靠坐在欄杆上,用微涼的素絹輕壓著傷疼的嘴唇。「別老是管我和諾善怎麼樣,我倆怎樣都與你無關!還有,你的身份是我的福晉,不是『別的女孩』,對夫妻之事不能拒絕。別忘了,將來能承襲爵位的嫡親子嗣,必須由你所出;這可是你應盡的責任之一!」

  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」他說得條條有理,讓慕陽一時辭窮,無可反駁。

  「得了。」慶照腦裏忽然閃過一個有趣的念頭,決定先就此打住。「你不要,我就不逼你:不過,若是你來求我,可就怨不得我了。」

  眼前的小女子不會知道,自從她出現,讓他週遭的美人不成美人、美景也無她不行!他捨不得放開她,卻又捉不著她的心思……煩死了!

  想他成端郡王在別人眼中是多麼風采尊傲,眼下竟然連自己的妻子都擺不平,真是一大恥辱!他在心中暗自決定,就按自己的意思,用最簡便的方法,去享用天賜的浩蕩皇恩!

  

  兩天後的二更天,慕陽方將沐過的發拭幹,在妝台前讓多潾梳綰青絲,忽然聽到有人叩門。

  「福晉,王爺來了,請開門。」是總管的聲音。

  多潾趕緊到前堂去開了門,「王爺!」

  慶照進房後,坐至前堂的圓桌前,身後的總管拍掌傳喚幾個婢僕,在桌上擺好了幾盤精緻小菜和一壺醇酒。

  「王爺,您這是……」慕陽整襟走來,臉上充滿疑問。

  「來,坐下。」他沒有多言,只是用命令的口氣給了一句。

  在一邊的總管則幫著解釋,「福晉,王爺今天在朝上讓萬歲爺大讚辦事有力,還給了不少賞,開心著呢!散朝的時候,許多爺們邀王爺過府酬酢一番,王爺才剛回府,就往您這兒來了。」

  「是啊!」慶照拎起酒壺,倒滿兩隻紫玉酒杯。「想想,府裏也該有些慶祝才是,可又不能讓我自己對影獨酌;好歹和我的福晉喝一杯也行!」

  此事不假,當然也是他實行計劃的最好時機和理由。

  「來。」他把一隻精美的紫玉杯遞給慕陽,「你是不是該先敬我一杯,給為夫的一句賀語呢?我的福晉。」他嘴唇浮著一抹輕笑,黑亮的眼眸望向即使是素淨著瞼,仍然明艷動人的慕陽。

  慕陽端過酒香四溢的玉杯;心裏替他高興,微笑著敬上,「恭祝王爺事事順心。」然後幹了一杯。這酒并不難喝,味道清淡微香。

  「好!」他擊掌喊道,又為她添上一杯,「再喝一杯!」

  慕陽有些為難地搖手婉拒,「王爺,妾身……沒辦法多喝,怕明天會起不來。」

  「再一杯就好。」慶照笑語,「這只是清酒,只有兩杯不會礙事的。」

  她聽了,只好輕頷螓首,再喝下一杯。

  「吃些菜吧。晚宴上淨是喝酒,肚子其實是空的。」他執起象牙箸,輕鬆夾食小菜。

  慕陽只是看著這些菜,不一會兒,突然覺得臉、身體都發起燥熱;心兒輕飄飄的,腦袋有些不聽使喚,心裏怔了一下!

  怎麼會這樣?以前在蒙古時,每逢節慶、祭祀,大家聚會之日,她都會依照習俗飲一些酒,應該還不至於對兩小杯清酒毫無招架之力才是呀……

  不對!打從身子裏焚起的熱,迅速往四肢尖梢處燒開;難道是她忽視了這清酒的後勁,而喝醉了嗎?口味清淡的薄酒,竟隱藏著如此強烈的後勁……

  伴隨著傳散開的一種酥麻感,更讓她渾身不對勁、呼吸急促,有些坐不住地想扭動身體;然而礙於禮節、顏面,她仍咬牙忍住。想來自己是真喝醉了吧!

  「怎麼了?」慶照看著她,眼中閃過一抹戲狹的神采。

  「唔……」她皺蹙秀眉,環抱起身子;為什麼這樣熱的身子,竟會在聽到慶照低沈而富磁性的聲音時,還渴望他的……溫暖懷抱?

  「妾身……怕是喝醉了。請王爺允許妾身……先去歇息……」

  「醉了?」透澈的黑瞳瞥來,他只是笑說:「你的酒力該不至於那麼不濟吧?」

  「王爺……請讓妾身退下歇息……」慕陽把身體抱得更緊,從胸口奔流出的某種意念正要吞噬她,她快要失去意識了……

  在她瘋狂地撲上另一個身體之前,她必須快點逃開!

  多潾到她身邊去,焦急地問:「格格,您怎麼了?」

  慶照站起,推開這個丫頭,一把將慕陽抱起。「福晉身子不適,要休息了,你們都退下吧!」

  這樣一句話,識相的人都清楚該怎麼做:總管隨即把房裏所有的奴婢揮離。

  但是多潾卻擔憂主子的安危,不肯離去。「王爺,請把格格交給奴婢,讓奴婢伺候就行了。」上回的景象太駭人,她生怕主子又受傷。

  「下去!」慶照回瞪她一眼,冷聲命令:「杵在這裏做什麼?全部都出去!」

  面泛紅暈的慕陽倒在寬大結實的胸膛裏,只剩下陶陶然的感覺:她只想一直靠著,在這溫暖而有力的臂彎,想要得到更多的熱力……

  多潾覷向氣勢熏赫的王爺,和軟癱著的主子,站在原地走不開。

  「走吧!丫頭。」總管從背後拉住她往外走去,「別惹惱了王爺。」

  房門關上後,寂靜的屋裏就僅剩兩人了。

  慶照將半昏迷半清醒的人兒放至床帷內,從容地褪下自身的袍掛,現出他健實的勻稱體肌。

  俯下身去,他近細端詳,咀嚼那張極臻完美的綺麗臉龐。

  此時的她,媚眼如絲、雙頰紅粉,水亮的迷瞳裏,蘊含著幾許春情;深切的氣息,透露著邀請的意味。

  他伸出靈巧的細長手指,一一解開她的襟扣、一手拉開綰髮的絲帶;黑燦的發瀑登時瀉開,埋在發頸之間的鼻聞嗅到了沐澤後所含的芳香,誘人神往。

  一個翻轉,兩人躺進錦帳之內,慕陽芬芳的長髮散開在褥上,迷濛的瞳眸與他相望。

  他的大掌輕撫過她細柔如絹的嫩頰,并順著滑下,服帖地描繪她每一處的曲線,比身體還要熱燙的手隔著薄衣,按摩她每一寸肌膚……

  「嗯……唔……王爺……」慕陽的神志早已迷亂一大半,急切地喘息著,「妾身……很不舒服……」

  身上的每一處,都敏感地感受到熱掌滑撫所帶來的溫暖,有些舒快,也有些磨人;因為體內有更多的慾望紛紛轉醒,熱烈地渴望得到滿足……

  窈窕的身軀,不受控制地輕輕扭舞了起來,彷彿回應著大手所有的撫摸,呼吸更加深切而凝重。

  慶照輕聲耳語:「別擔心,你很快就會舒服了。」

  他替慕陽隔著衣衫取下貼身的抹胸拋至一旁,然後坐直到她身後,拉她仰靠在自己胸前,大手從她的腋下伸向前去,隔層華麗的絹衫,揉掏起兩粒才剛解放出的乳尖。

  「啊唔……」進一步的愛撫,令她不禁吟哦出聲、螓首搖晃,柔細的髮絲摩擦著慶照的肩頭,心也和散開的發一樣,亂了……

  她將腰身往上弓挺起,嘗試得到多一些快感;纖美的柔荑無所適從,轉而往身後暖熱的軀體探摸去,在觸及的厚壯肩背上,用指尖輕撩勾繞……

  對她如此催情的種種舉動,慶照表示讚許。

  「對,聰明的女孩兒,很好……」明顯感到柔軟雙峰上的尖凸已經硬挺,他於是撥開她的衣襟,讓細如凝脂的雪白胸房盡數露出,火烙般的熱掌覆上,揉撫摩搓。

  「啊!嗯……」此時從胸尖傳出的快意,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飛流,竄至四肢百骸,點燃了全身隱藏在深處的火炬,瞬間燒到每一處的末梢!

  「你這兒生得很美,知道嗎?如此渾圓挺立,白軟綿柔……」低喃的耳語伴著更真實的接觸,引發更確切的挑逗,撩起慕陽無盡的原始熱情。

  「嗯……會癢……」她的身體不由自主舞動起來,呼吸變得急促,下腹末知的某處得到了訊息,一片騷動。動亂中溢流出她所不懂的濕液,濕透底褲;她不禁并緊雙腿,想要阻止體內的潮湧。

  半睜開眼,她覷見自己嫩白豐滿的胸肉,被捧捏在另一雙有力的手掌裏,且微溢出於指間;而兩邊艷紅的突挺櫻點正由那細長的手指撥弄、揉轉著……

  她黛眉微攬;剩餘的一點點理智提醒著自己:這是個教人羞紅臉的場景!然卻無處可躲。

  「唔……哦……」她一面承受著騷動全身的舒暢快感,一面喘息呻吟著別過頭去。

  她想要閉上眼,讓身體憑感覺行事。

  在側開頭去的同時,她無意地迎上了慶照送下的柔唇,隨即被他靈活鑽繞的濕舌趁機闖入,挑纏起她的丁香小舌,不停繚繞。

  有如點燃了一顆火種,漸漸熊揚的焰火,一點一點燒去慕陽的意識。她迷茫失魂,燃盡的神智紛紛灰飛湮滅到不知哪裡,只剩渾身燥熱,兩頰炙燙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vi8011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6) 人氣()